「寒姨娘在做呢?」尤嬷嬷走出屋子,规劝道:「弄湿了衫裙不好。」
寒莲回眸,双手仍合十,轻声道:「尤嬷嬷,你也过来,我起祈求老天爷快快放晴,今天可世子和世子妃的大喜之日,求老天爷快快放晴!」
尤嬷嬷看虔诚朝虚空参拜,喃喃念着祝祷文,语音清越,婉转若黄鹦,真天生好嗓音!幸亏好人家出身,若落在贫苦人家八成会被卖去当歌妓。
万般皆命,半点不由人啊!尤嬷嬷见识多了,不由心中感慨。许多名门千金,家世好,人也漂亮,在娘家自然好命,但在娘家好命只时的,嫁往夫家好命不好命,才的事。
王府的大姐寇泱、圣上亲封的华泱郡主,在娘家何等尊荣显贵,十六岁由太赐婚,嫁给年轻承爵的宣武侯,夫妻十分恩爱,但西北蛮子作乱,宣武侯跟着奉恩将军共同出兵,征战三年,宣武侯战死,奉恩将军断了条腿,皇上重新启用定国公,才举平复战乱。
可怜的大姐,二十岁守寡,坚持留在宣武侯府守节三年,即使侯爷的爵位已由宣武侯的弟弟承袭,没有子嗣的寇泱日子自然不好过。今年才二十四岁,难道要抱着前宣武侯的牌位过生?王妃已决定,再过段日子便接寇泱大归回娘家。
尤嬷嬷望着像下面线样的雨丝,不大,却也烦人,不禁叹了口气。
世家贵女,看似风光好命,真正嫁得好的其实不多。
瞧瞧寒姨娘,委屈做了媵妾,但人家昨日进门,风和日丽,神清气爽,冰肌玉骨不染点尘,不受丝风雨。
花荣月今日出阁,进门便堂堂正正的世子妃,却从昨日半夜开始起风,雨下个不停,迎亲队伍已然出发了,穿着蓑衣骑在马背上,如何突显出新郎倌鲜衣怒马的得意快活?
到了下午,淋了雨的大红花轿还光鲜吗?还有人冒雨围观长长的送嫁队伍?
这些虽事,跟以过日子没啥关系,但尤嬷嬷这年纪已经开始相信命运,开始在乎吉利不吉利。
但下人,不敢开口评论主子的非。
「尤嬷嬷,你看这雨会不会很快就停了?」寒莲希冀地望着。
「但愿如寒姨娘所求。」尤嬷嬷并不乐观。疾风骤雨,停就停,绵绵细雨刚好相反。
寒莲笑了笑,暗想,我求的雨雨直下。
用过午膳,由秋水替撑伞,跟着尤嬷嬷去了丰泽堂,进了院门,绕过影壁,便花园,花树簇簇,繁花丽色,艳态娇姿,万紫千红,没有秋的雕零,反而占尽夏末胭脂万点的喜气,由此可见,为了今日世子娶亲,王妃费了多大的心思。可惜,天公不作美。
三进的大院子由抄手游廊衔接,可避雨雪,寒莲莲步轻移,知道这院里的丫鬟仆妇虽然向低头屈膝,但同时也在打量的举动,没有东张西望像乡下土包子进城,神态幽闲地慢慢走着,只以眼角余光略略扫视,便看出丰泽堂比丹凤院大了两倍有余,不愧王府历代世子的居所。
来到正院的花厅,尤嬷嬷向引见位年约四旬的体面仆妇,「这蔡嬷嬷,王妃的陪房,丰泽堂的管事嬷嬷,我王妃的左右手。」
「尤家妹子可折煞我了!」蔡嬷嬷看便个精明能干的,脸笑呵呵的打量寒莲。
嗯,天生的美人胚子,眉目温柔,侍妾该有的样子,穿着石青底百蝶穿花的缂丝袄,配条石榴裙,戴着海棠花金步摇和金耳坠,打扮得清雅如月,又不丢了世子妃的面子,个知礼懂事的!蔡嬷嬷微微屈膝,「奴婢向寒姨娘问好。」
「蔡嬷嬷客气了。」寒莲塞给个红封。
阎王好见,鬼难缠。王妃身边体面的大丫鬟、嬷嬷,若不打点二在王府的日子肯定不太滋润。
蔡嬷嬷笑笑便收下,将寒莲请至花厅旁的耳房歇息,让丫鬟送上香茗和两碟点心,便自去忙了,尤嬷嬷和秋水在旁照应。
若般的妾,今天根本没上场的戏分。
寒莲陪嫁的媵妾,世子妃进门拜堂被送进新房,端坐喜床上,照规矩必须在新房里伺候,直至宴客完新郎官回来洞房。虽花荣月身边的大丫鬟堆,不见得要伺候,但做人妾要守规矩,免得被挑刺儿。
酸枝木的茶几靠背椅,斗彩花卉纹茶盏,泡的明前的龙井,碟蜜枣糕,碟桂花凉糕,有打赏果然有差。
寒莲当自己上茶楼付钱吃茶点,感觉挺划算的。
吃东西很秀气,每口都细嚼慢咽,别人只当姐的吃相本应如此,不知在细细品尝食物的美味,每口都很珍惜。
吃东西不再只为了果腹,而种享受,娇容上的笑花悄然绽放。
远远的,鞭炮声、丝竹锣鼓声不绝耳,迎亲花轿进门了。
尤嬷嬷心瞟了眼,以为女人心里都会有点酸,有点不甘,但寒姨娘却笑得那般悠然自在,脸春风。因为年纪还吗?
殊不知寒莲心里真的高兴。终进门了,花荣月啊花荣月,你再也不能离开我了,要直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十年,二十年……我都不在乎,卑贱如我终能坐在戏台下看着戏台上的公侯将相、钟鸣鼎食之家的内宅大戏,为了不被赶出席位,我会直努力下去,直到你倒下为止。不过,你放心,我的表姊,我自始至终都站在你这边的——不管你或人,都会这想。
这时突然有人闯进耳房,「喂,你在笑?」
寒莲微惊,定睛看,两位十三、四岁的华服少女,牵着手走进来。
尤嬷嬷恭谨地问好,称呼二姐、三姐,寒莲便明白这庶出二老爷和二夫人所生的女儿,十四岁的寇沅,和十三岁的寇洙。
寇洙好奇的打量,直接道:「喂,你就二嫂的媵妾吗?为要陪嫁媵妾啊?大姊姊郡主,出嫁时也没有陪嫁媵妾啊!」
寇沅秀眉轻颦道:「我听到表姨跟别人,二嫂喜欢的人大哥,却嫁给二哥,因为想做世子妃,又怕二哥心里膈应得厉害,所以陪嫁位美人。」
尤嬷嬷脸色微变。哪来的流言?
寒莲也想扶额。这两位姐当自己只有四、五岁,可以童言无忌吗?生活过得太如意了不?被爹娘娇宠到没脑子啦?!
「二姐,三姐,你误会了。」寒莲甜甜地笑了,细声低语。「世子妃我表姊,我从起长大,都表姊在照顾我,可怜我孤苦无依,我又实在离不开,所以才让我做了媵妾,不过表姊心疼我,给了我个安身立命的所在。表姊待世子爷十分敬重,千万别听信没根据的流言蛮语,坏了世子和世子妃的名声。」
寇沅讶然。「原来这样啊!那位表姨真会胡八道。欸,你叫名字?你就那喜欢二嫂,做妾也不在乎?」
寒莲自报姓名,柔声道:「表姊我最在意的人。」
寇洙立马道:「我懂,如同我在意二姊样,可我不要当妾,我娘好女子不做妾,我爹也没有妾。」
所以你才会活得这般天真快活又少根筋。寒莲腹诽,又十分羡慕。
尤嬷嬷松了口气,笑道:「二姐、三姐不去看新人拜堂?」
寇洙很想去,但寇沅拉住的手道:「里三圈外三圈都人,娘让我别去挤了,待会儿我端茶给二嫂喝。」
寇洙雀跃道:「好啊,我要多拿几个红包。」
不多时,对新人喝完交杯酒,新郎官出去待客,新娘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喜床上,这时陆陆续续有亲戚女眷进来看新娘子,寇沅、寇洙忙着端茶送汤给花荣月,拿了厚厚的红包,笑嘻嘻地为花荣月介绍进来的女眷谁谁谁,把全福人的工作都代劳了。
寒莲也乐得轻松,立在角落像尊花瓶,每个女眷和新进门的世子妃套好交情,都会上下打量眼再出去。
寒莲也默默地将这些女眷的关系表记在心里,反正闲着也闲着。
王府的二夫人来邀请女客去坐席,把寇沅、寇洙也起带走,新房这才安静下来。
寒莲上前行礼,温柔谦恭,「婢妾见过世子妃,祝世子与世子妃百年好合,连生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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