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乔落白踱步到摄影机边，工作人员都在各自忙碌，但是对乔落白都挺好奇，抽空了就看两眼，杨青一旦投入工作了，就鲜少注意到周围。

宋璟然见到乔落白，极其张扬地冲着她笑了笑，自信桀骜，翩翩少年郎。

她的心忽然就失了频率。

这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看他演戏。

镜头里的人，和平日里在她面前装无辜装弱小装难受的小骗子不同，他再次看向镜头时是故事里的人，坚定而沉默。

浩浩荡荡的军队跟着前方红色披风的将军，蜿蜒如群山连绵而去。

风起，将军的披风在风中怒号。风兮怒兮，壮士离去。

京都丞相府，正热闹非凡，鼓声，唢呐声，鞭炮声，仿佛穿过厚厚的云层抵达离人的耳朵。

坐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离去的情绪，脚步缓慢下来。

“将军？”得力下属疑惑地看着战无不胜的将军。

坐在马上的人面色看似平静，然而握着缰绳的手逐渐发青，他用毕生的力量控制着自己面部表情，然而额头的青筋颤抖的嘴唇却暴露了最真实的情绪。

秋风萧瑟天气凉。

草木摇落，露水作霜，京都的秋天，来得比往年更早。

艳丽的披风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马停下了步子。

马上的将军缓缓回头，穿过风，穿过云，穿过翻飞的披风，穿过万千士兵，穿过厚厚的城墙，落在万千虚无的一点。

镜头之外的乔落白心狠狠一震。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看似虚无的一眼，落在了她的身上。

沉默压抑。

将军在回首的一刹那，黑眸中遮掩的情愫被风氤氲开，那是他从未向任何人说过的情意，他爱着那个初见他就冲他笑的女孩儿，不在乎他的地位，不在乎他的贫贱，就那样单纯而热烈地看着他，眉眼弯弯，给了他戎马一生的勇气。

他深爱。

可他再也没法说出口。

镜头不断拉近，不断拉近，那双眼里除了无尽哀苦和爱意外，有他的所有期待，有他最真挚的祝福，有他无法开口的隐忍，还有他不能言说的不甘。

他动了动嘴唇，在属下茫然的视线中，对着京城中十里红妆的她，吐出两个字：“恭喜。”

他蓦地一弯嘴唇，眼里水光一闪，他迅速转头，高高举起手中的长鞭，挥下。

“驾……”

尘土飞扬。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

“卡。”

杨导兴奋得找不着边儿，激动地转过头，刚好看到乔落白，也顾不得所谓的身份了，立刻道：“乔总，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我原本还担心何宸生病了状态不对，没想到一次就过。他真是一个有天赋的演员，他知道我要什么，能够准确地表达出来，那个求而不得又不甘的眼神太棒了，我刚刚给他讲戏，就怕他把握不好，结果很棒，情感有层次又很丰富。他真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乔总啊，你投资的这部电影，绝对不亏。有何宸在，就一定会赚个满盆钵。”

乔落白颔首，“我知道。”

那个人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得最好。

她知道的。

“落白。”还穿着戏服的人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给杨导打了个招呼就笑着问她，“怎么样？”

乔落白眼神温和了很多，但是语气极其平淡：“还行。”

宋璟然笑了笑，杨珊珊刚刚就坐在旁边，闻言道：“刚刚乔总还夸你了。”

宋璟然眼睛更亮了，他紧紧地盯着乔落白：“真的？那你夸我什么？再说一遍。”

乔落白咳了两声，“我说你的衣服挺好看。”

“不对，肯定不是。”宋璟然反驳。

乔落白往回走，“不然还说什么？”

宋璟然跟了上去，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你肯定觉得我的演技不错，对不对？”

“还行。”

“那你再夸我一次呗，快说来听听。”

“我没说。”

“你一定说了。”

两个人像是小学生一样走进了化妆间，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