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泽棠来国子监讲学后,就生出几桩事来。
盛夏初至,伺候监生早饭过,掌馔杜严坐槐树下,听得满耳蝉声,渐眼涩神倦时,忽儿十数刑部衙役捋袖勒臂而来,不待他声张半句,夹着便走。后听闻在狱中,施刑不久即交待了些事,数罪并罚,打一百圆棍见仍有气息,遂发配云南烟障之地。
芸娘再不能呆,正愁不知去路,幸得傅衡四处相托,得了处官家府中粗使的差事。
郝天禄被舜钰滚粥泼面后,怀恨在心,对自个发妻更是视若空气。
芸娘愈发神灰意冷,某个昏黑未明的清晨,她分文未带,只取几件换洗衣裳裹成袱儿,悄悄地走了。
舜钰则被领至绳愆厅受罚,却见除监丞庄淮外,学正刘海桥,司业吴溥亦在。
暗自吃惊倒不显露,此时多说不益,只乖乖跪下静候发落。
吴溥端严肃面,沉声厉道:“监生冯舜钰在馔堂与同窗言语不合,出手伤其颜面,自宜按规究办,以儆效尤。”
他顿了顿,庄淮还道他已话尽,一拍桌案惊木:“先杖冯生十棍惩戒。”
“我还未曾讲完,你急甚么。”吴溥怒目一睁,庄淮抹抹鼻不敢言,神情讪讪,刘海桥笑。
吴溥继续道:“此事把沈大人惊动,听闻其详后,亲做论判,其道,‘刘学正扰乱监丞庄淮纠举挞责,罚其公用补贴扣除三月;且教不严,师之惰,致冯生言肆意,行妄为,特命惩治冯生一事,交由刘学正行权。’”
舜钰倒松口气,偏头朝刘学正瞟去,抿着嘴儿,眼睛水汪汪的。
刘学正则正气一脸,目不斜视,只把手掌交来握去,骨节捏得咯吱响动。
舜钰神情黯淡下来,朝他嗑个头,挺可怜巴巴道:“师生如父子,相煎又何急。还望先生手下留情,日后定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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