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成,凡事求个心安理得,出气力不受酬谁好意思,不管如何还是有人把钱的。管船人却情不过,也为了心安起见,便把这些钱托人到茶峒去买茶叶和草烟,将茶峒出产的上等草烟,一扎一扎挂在自己腰带边,过渡的谁需要这东西必慷慨奉赠。有时从神气上估计那远路人对于身边草烟引起了相当的注意时,便把一小束草烟扎到那人包袱上去,一面说,“不吸这个吗,这好的,这妙的,味道蛮好,送人也合式!”茶叶则在六月里放进大缸里去,用开水泡好,给过路人解渴。”
行文到了这里,老爷子的记忆上来。
一点点回忆。
他的手,在颤抖。
眼眶泛着红丝。
强忍着。
咬牙看下去。
“管理这渡船的,就是住在塔下的那个老人。活了七十年,从二十岁起便守在这小溪边,五十年来不知把船来去渡了若干人。年纪虽那么老了。本来应当休息了,但天不许他休息,他仿佛便不能够同这一分生活离开。他从不思索自己的职务对于本人的意义,只是静静的很忠实的在那里活下去。代替了天,使他在日头升起时,感到生活的力量,当日头落下时,又不至于思量与日头同时死去的,是那个伴在他身旁的女孩子。他唯一的朋友为一只渡船与一只黄狗,唯一的亲人便只那个女孩子。”
女孩子,老人。
他记得那个老人也是守在小溪旁边,几十年如一日。
以前,不懂他为何能坚持这么久。
待在一个地方几十年,他做不到。
后来,他懂了。
再也回不去。
“是啊,再也回不去。”
懂了,那又如何。
落叶归根。
根,却不在了。
老爷子看向厨房,那个忙碌的人,正在努力和火焰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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