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只「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从被无情弃,不能羞,」又谈何容易?
「常君,离了我,你有没有比较欢喜,比较快活?」
她仰望着苍茫茫、星子幽远的辽阔夜空,不能自抑地有些哽咽。「她待你好吗?有没有比我更能够令你常欢笑?」
料想,有嫣嫣在侧,顾盼之间,笑语流转,定时日日琴棋书画诗酒花。
不像她,带给他的都是无味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那些最最狼狈不堪的贫困记忆—
他会永远记得刘府是自她手中缴回了户部,记得娘亲在她的侍奉下归于九泉,记得她如何熬着苦、缩衣节食,一心一意指望他一朝高中,光耀门楣。
这些日子每走一步,离他越远,她心底渐渐明白,要一个人长期背负着另一个人的「恩情」,是何等沉重艰难的折磨。
所以她不怨他,不恨他,怪只怪苍天弄人,让他们的姻缘线一开始便缚在摇摇欲坠的悬崖两端,松不松手,最后都是一场沦落。
夜风吹过,刘惜秀将披风拢得更紧,不愿去想象,此刻,他是否揽着伊人入眠,已彻彻底底将她遗忘?
在不远处,也有人正静静望着天际,望着月光,想着这一生曾经放手的,这一世最不该遗忘的。
刘惜秀在酷阳下走着,汗流浃背,脚下青布鞋都快磨破了,仍旧咬牙继续前行。
翻过了一座小山岭,好不容易瞥见前头有间简陋的茶铺子,她不禁松了一口气,托着疲惫的身子,迫不及待在一张老旧摇晃的桌边坐下。
「这位小哥儿,渴了吧?喝点什么呀?」缠着头巾的妇人晒得黝黑,招呼起来却是笑容灿烂,丝毫不逊当空的艳阳。「我们有湃过井水的凉茶,自家酿的烧刀子,若是肚饿,有今早新蒸出的馒头,老卤汁的五香牛肉,要不要切个几两下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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