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森走在大街上,心中感慨万千,他现在迷茫了,人这一生到底追求的是什么?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也不知道是越活越糊涂了,还是越活越清醒。
路上还有零零星星几个年轻人,在刷着视频,小声议论着:你说,这孟凡森还是真不简单呢,有那么大的别墅,女儿那么嚣张,就能暴露一切。另一个说,看来,那钱来的也不正,她女儿穿得那件礼服被扒了出来,法国定制的,这一件衣服,都够我们挣一年的工资了。又有人说,还好网络发达,有人曝光,她女儿也不简单呀,实力坑爹非她莫属了。
孟凡森心里很难过,他所有的爱原本是给自己亲生女儿晨晨的,都毫无保留的给了孟萌萌,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疼。比亲生女儿享受的待遇都要好很多,他的亲生女儿却在受苦。而她呢,回报给他是什么,真是心都给伤得透透的了。
他心不在焉地走着,他突然意识到应该是迷路了。他以前对山路十八弯的路,只走一遍,他都能烂记于心,现在是怎么了?老了吗?
后面一辆骑得飞快的黄包车师傅在喊,让一让让一让。孟凡森真的没听见,被黄包车撞到了路的一边,骑黄包车的是个老人,有人打电话给他,让他快点过来,他一看生意来了,就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因为有一次他接到生意,人家嫌他去的太晚了,把他给推掉了,所以,从那以后只要有生意,他就拼了老命地往前赶。
这下可好了,撞到人了,得不偿失了。
他赶紧把车停好,去看看撞的人怎么样了,希望不要受伤。孟凡森这时候倒在了路边,他心里暗暗想,多亏上天帮了他,还好,是后面的车棚子把他给刮倒了,要不然严重的话,他就见不了他的晨晨了。估计,上天被他见女儿的诚意给感动了。
他要是在见女儿的路上,被车给撞得一命呜呼了,那才叫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看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他知足了。
那个老人赶紧去扶他,说,你没事吧,你千万不能有事,我可没有那么多钱,今天才做了两个生意。说着,那个老头在抹眼泪了。
孟凡森站起来说,也没有大碍,只是着地的这个胳膊擦伤了一点,没事的。
那个老人赶紧给孟凡森道谢,说,谢谢你啊,先生,真是不好意思。
孟凡森说,没事,那你走吧。
那个老人说,怎么着也是我撞的你,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你是个好人,我送你回家吧。
孟凡森说,也好,不过,这次的车费我会付你的。
那老人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我理应给你赔罪的,咱俩就这样扯平吧,谁也不给谁钱。
孟凡森说,那你拉我去月圆茶馆吧!
那老人说,好,月圆茶馆离这不远。
说着,那老人打了电话给一个人,说,老宋呀,给你介绍一个生意,你赶紧去稻香路,有人在那里等,加快速度。
他很快打完电话,就蹬着出发了。
孟凡森一看表,距离约定的三点钟还剩十五分钟。
他问拉黄包车的老人,师傅呀,多久可以到呢?
那老人说,顶多十分钟吧,你要是急,我可以再加快点速度。
孟凡森看到他的汗衫已经湿透了,他的胳膊晒的黝黑发亮,脖子里都是汗珠,看来,很多人都是这么的不容易。而他呢,却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珍惜今天得到的一切。是他自己的贪心把自己的大好前途给毁了,现在后悔了有什么用,怪就怪自己没有早点醒悟。
孟凡森看到他大汗淋漓,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对那老头说,你不用着急,不赶时间,按你平时的速度就可以。
那老人说,今天我可是遇到好人了,是很感激你。你都不知道有一次我都没有撞到那个老太太,她离我的车近,就说我把她给撞倒了。她就这么倒在地上不起来,还大声喊,撞人了,走不了路了。叫来了很多人来围观,非要讹我200块钱。那天一天才挣了100块,后来,协商协商,把这一百块给她了。给她钱后,她飞一般的跑开了,比烟散的都快。你看现在什么世道,什么人都有。
孟凡森说,没想到你们这么不容易,本来蹬车就辛苦,还遇到一些无理取闹的人。
那老人说,我家那老婆子患有哮喘,每天都要吃药,我一大早起床先去旁边的诊所给她抓药,回来再用汤婆子熬。我挣的钱勉强够我们生活,但是,想多挣一些,带她去大医院好好看看。诊所的大夫建议我们去大医院详细的做个检查,说过了好多次了。这不是,钱还没挣到嘛,你说这日子难不难?
孟凡森说,那你们儿女呢?
那老人说,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上班也辛苦,工资也不高,还有小孩子要供读书,到处都需要花钱,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老两口帮不上他们什么,更不能拖累他们。
孟凡森说,那病也不能耽搁呀,该治也得去治呀!
那老人说,现在我在努力的攒钱,等攒到差不多了就去看。
孟凡森说,那得需要多少钱呀?
那老人说,一两万应该就够了,等我攒到一万就去看。
孟凡森说,那你得攒多久呢?
那老人说,就看有没有生意,有的时候,两个人大人话,他们都不敢坐我的车,怕我年龄大了,拉不动,可我的身体壮实着呢!
孟凡森说,那你住哪里呢?
那老人说,我就住在老街上,百花弄,你有听过吧?
孟凡森说,听过,那条弄堂蛮有历史了,时间是不短了。那你住在百花弄几号呢?
那老人说,百花弄10号,我们那房子也很古老了,可以说是百年老宅了。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听说要拆迁了,现在我都等到老了,还没有动静。要是拆了的话,生活还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每次听到有新的规划了,开心了好几天,结果是别的弄堂,如此几番下来,现在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孟凡森说,百花弄十号,另一边是不是还有条小河?
那老人说,是的,那条小河小时候我们还在河边淘米,洗衣服,那水干净的很呐。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污染了,冬天还好些,夏天从河里发出一阵阵的恶臭。害得我们出门都捂着鼻子,匆匆走过。还好,这两年政府派水利部门的人过来了,开始治理和保护,这条河又恢复了我小时候的那种干净。不管怎样,生活也变得越来越舒适了。
孟凡森说,会越来越好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什么了。
那老人说,这辈子最遗憾的是,估计我等不到拆迁了。
孟凡森说,先过好眼前也是不错的。
那老人又给孟凡森讲了很多事情,他知道这个老头不容易,但是,没有想到是这么不容易。他觉得自己是失败的,根本就没有关心到身边的这些普通大众,只顾着自己的荣华富贵,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自私了。他忘了自己的初衷,真是愧对于太多的人。
这边,顾金晨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宋浅说,那我扶你进去吧。顾金晨说,不急,我们先在车里看着,假如真的是许小鸣我就不进去了。
宋浅说,我想也是,万一是许小鸣的话,你这个人这么重感情,肯定招架不住。
顾金晨说,关键我怎么给纪一念交代呢,这可是里外不是人的事儿。
宋浅说,你夹在中间也挺尴尬的。
顾金晨说,最重要的是为难呀!我真的很为难,那天许小鸣来找我,纪一念都吃醋了,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是我能看得出来。我不想去伤他的心,和许小鸣我也不想纠缠什么,过去的只希望快点过去,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宋浅说,纪一念那个人对你真是没得说,看到他把你照顾的这么好,我也是很放心。
顾金晨说,万一不是许小鸣呢,也许我们想的太多了。
宋浅突然说,你看,现在这些人都知道配套了,看看都两辆黄包车了,现在的人呀!喝个茶都这么有情调,喝茶和黄包车更配。不知道真的是有文化还是在矫情,这就不得而知了。
顾金晨说,你的嘴咋也这么厉害呢?人家坐个黄包车咋了?就得遭到你的讽刺。
宋浅说,本来就是嘛,有的人是真文学,有的人是假文学。还有的人装的文质彬彬的,穿着汉服,嘴里念叨着之乎者也,其实有的人就是个文盲,装装样子儿,叫什么来着?对对对,伪文学。
顾金晨说,哪有像你这么直爽的人呀?现在有谁不在装呀?装有钱,装矫情,装有文化,装可怜,反正是各种装吧。
这时候,孟凡森从黄包车上下来。给那老人一百块,那老人死活不要,他说,都说好了,咱俩谁都不欠谁的了,扯平了。孟凡森说,你赶紧拿着,我去忙了。说着,走进了茶馆。他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五分钟,他就找了最里面靠角落的位置。他点了两杯红茶,一杯不放糖,一杯放两块方糖。他记得小时候的晨晨喜欢吃甜的,所以给她放了两块,希望她现在还是喜欢吃甜的,这样的话,他多放糖放就是对的了。
他把帽子取下来,放在桌子上。给蓝樱打电话说,我到了,16号桌。蓝樱说,好的,估计女儿也该到了。接着,他又给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说,你送两万块钱到百花弄十号,就说让他们治病用的,现在就去送。孙秘书说,好的。
宋浅和顾金晨说,你看又来了一辆黄包车,这人更夸张,还带了一个礼帽。
顾金晨说,说不准是用来遮阳的呢。
她们又聊了几句,这时候,妈妈的电话来了,说,顾金晨人已经到了,十六号桌。顾金晨说,妈妈,知道了,我已经到门口了。妈妈说,好的。
顾金晨挂了电话说,看来不是许小鸣,那我去了。
宋浅说,要不要我扶你?
顾金晨说,说的我这个人像是废了似的,不用,你走吧。
顾金晨想十六真是个好数字,因为她就是那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