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恨的是,明知她是翎花,用着朝露的容貌,与他朝夕相处,晨昏相伴,他竟还觉得……不糟。
本是单纯不舍朝露音容消失,寄情在翎花身上,未料,属于朝露的点滴,逐渐被取代、被淡化,他几乎快要忘了,朝露的笑容是何样?只因翎花爽朗灿烂、毫不矫饰的笑法,覆盖记忆中最美的牡丹花仙……
「你既已知晓我身分,想必同样心里清楚,一切,到此结束,过去的……再难回去、粉饰不了,与幻境一同被扯破撕碎。」
碎得不可能再拼凑,村子、村民、还有他与她。
夭厉终于回过头,看她,眸光是淡淡的暗,不夹带情感。
「况且,你如何再平心静气喊我一声『师尊」?当年你出生的那座小村庄,一夕之间,瘟疫爆发,而你,在林间溪阔遇上瘟神,难道你以为……纯属巧合?」他挑眉。
不,别说……
翎花想捂耳不听,逃避即将被点破的事实,彷佛他只要说了,就真的完了……
一个秤子,一端全是师尊待过她的好,两人相伴的种种;一端添上她至亲、天乐村村人的性命,哪方倾斜多一些,能否平衡,又如何?
秤子的底部尖椎,都是扎在她心口上,以她为支撑。
「我不过在溪水中净手,怎知人类如此脆弱。」夭厉淡然,无论是神色或口气,好似生命于他眼中,轻若鸿羽,半点重量亦无。
而他口中的「不过」,好轻蔑,有种「明知不可为,偏偏我就是想做,怎样?」的无所谓。
「求你别说了,师--」尊那个字,犹似要呼应他,如刺鲠喉,一时竟无法吐出。
喊他师尊足足八年,是她嘴中最时常逸出的两字,像孩子喊爹唤娘,是本能,是依赖,是撤娇,为何有短短一瞬,她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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