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压抑得令人窒息，人声鼎沸，哭声不断，那是一片手的海洋，无边无际。

她无暇去顾忌又一个哭到晕倒被送去东大门旁临时医务站的女人，她在寻找，寻找那两个亲切熟悉的身影，但人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轰！”惊雷乍响，雨水倾注而下，雨滴混合着泪滴，砸入心头，那么酸涩，那么苦咸。

“呜——”火车鸣笛，对面的高楼一阵颤栗，地面缓缓移动，哭声似浪潮，一浪胜过一浪，她也是其中翻涌的浪花。

她费劲全身力气抓住了一只手，她不知道这是谁的。但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北京。紧握的手被无情扯开，指尖残存的一丝温度也慢慢散去。

这，是生离死别的地方。

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火车碾过，碾碎的，是一颗颗朝气蓬勃的心；轰隆轰隆的声音，是离别的伴奏。

经历几昼夜的“哐当哐当”声后，一声尖啸，火车停靠，窗外是藏匿在云雾中的山峰，那，将会是他们度过余生的地方。

她睁着泪还未干的红肿眼睛，将这座山峰尽收眼底，听同行人说，这是青海省内的一座大山，他们是第一批被送来插队的青年。

听说这第一批人都特别苦，一切都要自己动手，否则只能饿死在深山老林中。听到这，她的心又开始颤栗。

她不想，把青春浪费在这片荒凉的土地，她要回到北京，她要去学校，她要去做一个周树人先生笔下的知识青年。

而不是！不是在这儿，放弃自己的学业，接受着什么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她不是农工，而是一个知识青年。度日如年，这才半个月，她的手掌已不再柔嫩光滑，结着几个黄色的茧子，摸上去如同沙砾般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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