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雄鸡的引颈长鸣声中,黎明再次如约来临;大陂村内外,白雪艳阳,红妆素裹,娇艳极了,壮观极了。
大约七点时候,村里隐约传来人们奔走相告的欢呼声:
来电啦,来电啦!
来水啦,来水啦!
……
王二盟家东侧厢房。温润慢慢的睁开眼睛,习惯性的把手伸出被窝摸过手机。自打住进这里的第一天晚上,手机电池即被耗尽;三四天来,温润始终把手机通过充电器连接在电源插座上,这样早晚来电,手机便可自行充电了。
现在,屏面显示刚刚充约半格多电,温润立刻迫不及待的按下开机键;不过三秒,手机便叮——叮——连响不止,一口气接收到了五六条信息。
温润仰躺床上,双手高擎手机随意的翻看着信息。当翻看到第三条信息时,温润陡然间眼睛瞪得老大,连嘴唇也哆嗦了起来,看完一遍,赶紧再看一遍,脸色瞬间白如窗纸;她一掀被褥跃身下床,手麻脚利的穿好衣服,开门便朝院中跑去,边跑边拨打手机:李书记……
十分钟后,一辆“东方红”拖拉机碾着冰雪冲向大陂村,冲向水源镇;——虽然雪过天晴,日出温升,但道路上的积雪并未融化多少,普通轿车根本难以通行,于是笨重的拖拉机便被派上了用场。
温润身裹一条半旧的军大衣,蹲坐在拖拉机后厢的角落里;尽管车快风急,温润被冻得抖抖索索,嘴脸乌青,但仍掩饰不住她那满脸惶急焦乱的神色。
拖拉机车轮碾过,在雪地上留下了长长的辙印……
王二盟家东侧厢房。大约半个小时后,李青梅醒来,尚未睁眼便伸手摸向旁边;原来温润离开时候,尽管声响很大,但却并未惊醒酣梦中的李青梅。李青梅没有摸到温润,就用尚带潮润的嗓音叫道:温姐,温姐!
房内并无应答,李青梅这才诧异的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四面打量时,发现房门虚掩,屋内到处不见温润的身影。李青梅遂穿衣起床,推门外看:雪地中,一行凌乱的脚印直通院门外面……
王二盟,刘虎鹏!李青梅手倚门框,冲向堂屋大声喊道。
大约五六分钟后,王二盟、刘虎鹏方拉开屋门,癔脸巴症的答道:到!
看到温科长了吗?李青梅问。
王二盟懒洋洋的答:没有!
刘虎鹏则几步窜了过来,站在厢房檐下冲着李青梅嬉笑说道:温科长没在,地上又有这么多的脚印,说明一大清早就出门去了。这么冷的天,出门有什么事情呢?对了,一定是踏雪访梅去了!
访你个头啊。李青梅驳斥刘虎鹏道,咱村哪来的梅?
刘虎鹏把脸凑近李青梅,诡笑说道:你不就是嘛,李青梅,青梅,梅!
去去去,我找温姐,谁有闲工夫和你开玩笑?李青梅说着绕开刘虎鹏,踩着积雪大步朝向院外走去。
刘虎鹏立刻屁颠屁颠的追在后面,边追边道:梅,青梅,李青梅,你听我说,咱俩既青梅竹马又郎才女貌……
王二盟望着李青梅和刘虎鹏消失在院门外面的背影,大大的打一个哈欠,道:一大清早就被叨扰,真是令人很、非常、十分、相当的不高兴。得,趁着这阵清静,赶紧睡个回笼觉去吧!
一边走回堂屋一边朗声唱道:
上班累啊打工苦,
不如当个贫困户。
两不愁啊三保障,
收入要过四千五。
……
“东方红”拖拉机很快便把温润送至水源镇街头的客车临时停靠站点前,这时候红日已经升约两杆子高,万道金光开始洋洋洒洒铺射大地;由于气温上升很快,因此竟可听到积雪表面融化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喀嚓声。
一辆由邻县开往禾襄市区的客车远远驶来。温润招手拦车,客车在温润面前停下,车门缓缓打开,温润立刻迫不及待的跳上了客车。由于往来车辆的反复碾压,公路上的积雪已经变成了泥和水的浓稠汤汁,客车犹如劈波斩浪般的分开这些浓稠汤汁,快速的朝着禾襄方向驶去。
直到买过车票并寻至客车最后一排座位坐下,温润方稍稍的回过神来,从随身包内摸出手机拨打了白佳伦的电话:佳伦,我家有急事,正在回城途中,烦你代我向镇扶贫办请个假……
接着温润又拨打了李前重的电话:李书记,感谢你派车相送;天晴日出,气温马上就要回升,一来需要立即组织人手挨户排查,评估整体受灾情况,并对受灾比较严重的农户登记造册;二来太阳能光伏发电板外的塑钢墙壁需要立即拆除,蔬菜大棚上面加盖的塑料薄膜也需要赶紧移开……
电话里,李前重耐心听完温润的叮咛,说道:温书记,我和刘专干一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只管放心的回城吧。现在对你来说,孩子的病才是当务之急!
和李前重通话完毕,温润正要再拨龚侃的电话询问详情,手机嘀——嘀——的响着电池耗尽的警示音,然后就关机了。温润只得收起手机,就此作罢。
第一条“鱼儿”已经上钩,下面就等第二条“鱼儿”吞饵了!
当温润跳下出租车,匆匆忙忙的奔进禾襄市人民医院时候,当温润踏上楼梯,匆匆忙忙的奔向儿科病房时候,急诊部大楼四楼的走廊间,有三个人正站在窗玻璃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其中一人说道。
不用猜,这三人正是岳正南、岳亮和狄三则。
岳正南话音刚落,狄三则就语带疑惑的问道:粥粥,难道还有第三条“鱼儿”?
有,当然有了!岳亮抢前答道。
狄三则问道:在哪里?
岳亮“嘿嘿”笑了两声,轻吹口哨,先摹仿出救护车的鸣笛声音,后摹仿出喇叭的播放声音:郭氏精神病院,给你家的感觉;郭氏精神病院,我选择我喜欢;郭氏精神病院,没有中间商赚差价;郭氏精神病院,让你开心治疗明白消费……
狄三则立刻双手抱头蹲伏在地,大喊大叫道:我没病,我没病!
瞧你以后还敢再纠缠我不?岳亮幸灾乐祸的笑道。
温润转出楼梯,快步奔向龚贝贝的病房时,恰从岳正南、岳亮和狄三则身旁经过,不过因为焦急慌乱,并未注意到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