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卿离还是跟着墨临渊回家了。
一路上,二人谁也不理谁。
墨临渊很高,腿也很长,所以走得也很快。而穆卿离腿短,她的两步,才为墨临渊的一步。
故而穆卿离每次好不容易费力赶上他,才没过多久,就又会被他狠狠甩在身后。
她也是个倔强的,绝不开口请求他等她一等,只拼了命的对其进行追赶。
“啊……”
穆卿离由于体力不支,在追赶墨临渊的过程中狠狠摔倒在地。
墨临渊闻声回头。
穆卿离将埋在土里的头恨恨抬起,对上了墨临渊的眼睛。
彼时,墨临渊走向了她。
最后,他在距离穆卿离半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能自己起么?”
墨临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问道。
穆卿离没有说话,而是双手撑地,“嗖!”的一声起了身,用实际行动回答墨临渊的问题。
彼时,墨临渊的眼睛突然打量起穆卿离来,而当他的视线移到她膝盖处的时候,却见他蹙了蹙眉。
穆卿离低头一看,天呐!她的右膝盖处竟然有血浸出来了……
穆卿离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血……”
她有些瘫软无力的坐了下去,开始不管不顾的哭喊了起来。
对于穆卿离的哭喊,墨临渊没有半句安慰的话,而是直接上手,将她膝盖处的布料撕碎了。
刹时,伤口就那样暴露在了穆卿离的面前。
她的膝盖处被刺出了一个如小拇指般大小的伤口,伤口处有散着热气的血不停直冒。
墨临渊瞥了一眼一旁的穆卿离刚刚摔倒的那个地方,发现那里有一块染着血迹的呈锥形的石头,正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那里。
“你这眼睛是用来当摆设的么?这么一大块石头挡在路中都看不到!”
墨临渊一边恨恨的从穆卿离身上的衣裙撕扯止血用的布帕,一边斥骂道。
“我……”
穆卿离本来想大肆辩驳一番,可终究是不占理的一方,故而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法将反驳的话说出口。
墨临渊在斥责完穆卿离后没多久,便又马不停蹄的开始给她包扎止血。
她都受伤流血了,不仅没有得到安慰,还要挨骂。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呜呜呜……”
穆卿离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心寒,索性将头埋进胳膊上小声抽噎了起来。
“不要哭了。”
墨临渊淡淡道。
“呜呜呜……”
穆卿离不停,依旧还是小声抽噎。
“穆卿离!”
墨临渊冷声道,语气加重了不少。
“我哭都不能哭么?”
穆卿离不服了,直接将头抬起,直视墨临渊,并开口对其进行驳斥。
“可以,但是你吵到我了。”
墨临渊看着她道,语气依旧十分冷淡。
“那你想我怎么样?总不能叫我哑哭吧?墨临渊你这人真讨厌!什么你都要管,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处处限制我做这做那,却又从不与我说清楚为何如此,把我当个傻子似的随意玩弄。”
穆卿离的情绪有些失控了。
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感觉,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等着别人来告诉自己。而当别人告诉自己的时候,她又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愚蠢。
她会误解别人,会把善意当恶意。明明只是失忆了的人,却一度让她觉得她是失智了!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懂。
墨临渊的神情有了一瞬间的失色。
“我真的……很让你讨厌么?”
墨临渊喃喃自语道,情绪看上去不甚低落。
“没有没有……”
穆卿离见墨临渊状态有些不对劲儿,于是赶忙摆手否认。
本来穆卿离只是因为心里浓浓的歉疚感而有些口不择言了,并非真的怪罪墨临渊。故而瞧见他对自己所说的一番话认真了后,穆卿离的心里也不免有些乱了。
且墨临渊面对她之前的百般逼问和误解,都没有真的同她认真,怎的今日却对为表达心中不满而说的一句讨厌他的话上了心?
穆卿离很是不解。
墨临渊涩然一笑。
“是我太无用了。这话也不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墨临渊不顾穆卿离的否认,又自顾自低语道。
穆卿离一愣。
不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也就是说她失忆前还对他说过这话?
穆卿离心里更惊了。
“那一定也只是玩笑之言,你不要太在意了。”
穆卿离赶忙解释同安慰道。
她觉得不论以前还是现在,她的心里都不会真的讨厌墨临渊。因为墨临渊是她的夫,若她真的讨厌他,她又怎么会嫁给他呢?这不是白白膈应自己吗?穆卿离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傻。
所以墨临渊为那样的一句话上心又伤心的,穆卿离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
“玩笑么……”
墨临渊喃喃道,神情有些迷离。
随即,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一抹看上去显得无比酸涩的笑。
穆卿离的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狠撞了一下。
墨临渊的这个反应,实在是太反常了。
就好像……就好像她此前说的讨厌他之语,并非是玩笑话,而那句话,也真的将他的心伤到了。
她与他,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墨临渊……”
穆卿离冲墨临渊小心翼翼喊道,生怕会惊吓到他。
“上来吧。”
墨临渊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了身,背对着穆卿离道。
穆卿离见他情绪这般低落,断不敢再开口问他些什么,用来解开她此刻心中的疑惑,于是极其乖顺的爬到了他的背上,任由他将自己背起。
原以为,墨临渊虽然个头高,但也不是什么练武之人,故而背着她这么个重物从此地背会小院里是一件算得上困难的事,不管怎么样,中间也至少会走走停停,休息上那么几下。
岂料,令穆卿离想不到的是,在墨临渊将她背回小院的过程中,他不仅在路上没有休息过,反而气不喘脸不红的,表现得无比轻松。
这,却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而且,她还有一个惊人的发现:若说之前的烫伤不感觉到痛,是因为烫伤的话,灼烧之感比疼痛之感要重,她感受不到算是情有可原。可若是被一颗利石穿进骨肉,她竟一点都不觉疼痛呢?
这,还能称之为正常吗?
联想到此,穆卿离越来越觉得墨临渊有什么事在瞒着她了。
至少,没有如墨临渊所同她所述般来得简单。
回到小院后,小山早已出来相迎,冲着她和墨临渊一阵狂吠。
墨临渊在石桌旁将她放下,安置她坐下后,便上了二楼的房间。
小山大概也是担心她吧,蹲坐在她的脚旁,轻轻蹭着她的衣裙,不停发出“哼唧哼唧”的喊叫声。
穆卿离拍了拍小山的头。
“你倒是大度,我骗你如此之惨,你还为我担心。”
穆卿离的心里很感动。
此后,她还未与小山亲昵上片刻,穆卿离便听到墨临渊从二楼下来的脚步声。
穆卿离放开了小山,正了正自己的身子,正襟危坐起来。
很快,墨临渊便来到了她的面前,并蹲了下去。
彼时,穆卿离看到墨临渊背后那洁白的衣服,沾染着血迹血;不仅如此,上面还有一些黄土的印记。反正看上去,显得不甚脏乱。
穆卿离将视线收了收,而后又往自己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却见她身上的泥土比墨临渊的身上多了何止一点。
一瞬间,她就明白了。
将墨临渊的背部弄得如此脏乱的罪魁祸首,是她。
面对此情此景,穆卿离的心中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桌上有梨花糕,你吃点垫肚子吧。”
墨临渊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沉沉道。
穆卿离将视线悄然移向了石桌上,却见上面摆着一块由黄色纸包裹的东西,和两个里面不知装了何物的瓶子。
穆卿离的心陡然一动,这,定是她托墨临渊买回来的酒了!
穆卿离直接略过了那块由黄纸包裹着的东西,而将手伸向了那两瓶酒。
“不准喝酒。”
穆卿离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她瞟了一眼墨临渊,只见他依旧在为她处理着伤口,头都不曾抬一下。
他是如何知道她会先将手伸向酒,而不是那梨花糕呢?
这墨临渊真真也是个奇人了,穆卿离又再次感叹。
而被墨临渊喝停了后的穆卿离,有些不情不愿的将手伸向了那块黄色的东西。
拿过来,打开,一阵淡淡的糯米香登时扑鼻而来。
穆卿离一颗不甚烦闷的心登时就觉舒爽了不少。
不错,只这味道,便让穆卿离感到舒爽。
穆卿离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糯糯的、甜甜的、还有一股梨花的清香夹杂在其中。
“真好吃啊。”
还未咽下去,穆卿离便迫不及待的夸赞道。
穆卿离赶忙拿了一块,递到墨临渊的嘴边。
岂料墨临渊并不领情,将头偏向了一边,避开她的投喂。
“手可曾擦过了?”
墨临渊看着她问道。
穆卿离怔了怔,而后僵硬着身子摇了摇头。
彼时,墨临渊又轻瞥了石桌一眼,然后又收回目光,继续为她清理伤口。
这一次,穆卿离也将视线投了过去。
下一刻,一块被水浸湿了的布帕赫然闯进穆卿离的眼睛里。
它就在一块自制的竹碗里,被放在那些吃食的旁边。
墨临渊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吃前擦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