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正堂已经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式,所以香案、灵位、香炉等物事一应俱全。
李玄都从香案捻起三支线香在火烛上点燃了,双手持香,朝着灵位拜了三拜,然后才将三炷香『插』进了香炉。
江湖儿郎江湖死,常在江湖之人,对于生死看得很淡,不是因为无惧,不是因为无谓,不是因为无情,而是因为无奈。
行走江湖,就像兵卒上了沙场,有实战经验的百战老卒从来都与热血无关,他们近乎无情,像吝啬的商贾一样,仔细算计着双方本钱之间的悬殊,怎样才能用自己有限的本钱去换取最大的好处。他们见自己的袍泽被打倒后,决不会勃然大怒地扑过去替袍泽报仇,而是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袍泽们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他们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该做的。沙场厮杀,要是死几个人就大哭大喊地要报仇,这仗就没法打了,只有初出茅庐的新卒子才这么干。
老江湖也是如此,若是死了个人就心『性』大变,或怨天恨地,或哭天抢地,那也就不要混江湖了,不适合江湖,又何苦在江湖中苦苦挣扎,早些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正理。
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坚持。
李玄都神『色』肃穆地上香之后,让出位置,让胡良上香,然后轻声问道:“宋老哥……是怎么走的?”
站在旁边的宋幕遮神『色』黯然,回答道:“想必几位也都知道,家父他人家在天宝二年时曾往帝京一行,从帝京回来之后,身受重伤,这几年来遍访名医,都无济于事……”
李玄都微微皱眉,“神霄宗就不管吗?”
“神霄宗的人也来了,只是他们也束手无策。”宋幕遮又红了眼圈,道:“宗主他老人家说,家父他是中了阴阳宗的‘鬼咒’,若是及早发现,或可有救,只是家父初时并未察觉异样,也未向神霄宗求助,待到身躯开始逐渐朽坏,却是为时已晚,‘鬼咒’已经深入骨髓,就是宗主他老人也解不得此‘鬼咒’,只能以修为和丹『药』帮家父勉强维持拖延,如此续命三年之后,家父终是积重难返,于月余之前亡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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