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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炷香后,荀文曲铁青面色才略微好转,吐出长长一口郁气,舒缓许久心境,还是觉察出心中躁郁,晃晃额前尽白发丝,难得深觉胸口沉闷,定了定心神自行斟茶,小饮两三口,才是堪堪将心境舒缓分毫。
身在朝堂当中,一人之下,消息自然是最为灵通一等的能人,前脚那位荀公子出苏台县不久遇袭,还不过两三日光景,便是有书信密函递到荀文曲手头,拆信才观瞧两眼,便是震怒不已,几近彻夜未眠,天边方挂得鱼肚白时,便已是穿戴齐整,直奔那位唤作屈胪的二品官府上,打听着后者天色未明时节便已外出闲逛,一言不发便是快步走到此地寺院之中,见面便是接连赏过后者三掌。
也得亏是此地颇为僻静,倘若是搁在京城当中,只怕无人能信这位平日里便是待人宽厚和善的荀相,竟也有压制不得心头怒意的时候,且是半分脸面不留,分明年纪相差无多,却是抬手便打,无有分毫犹豫。
“你屈胪随我头一日上朝,还不过而立年岁,还记得老夫当初是如何教你的,”荀文曲终究是开口,似是怒意似潮退去,周身再无多少力气,将青瓷茶盏撂下,“人非圣贤,总有不同处,兴许在你看来无关痛痒一件小事,落到旁人眼中,这事便是天塌一般的大事,人居庙堂伴君伴虎,切莫怠慢自傲丁点,但如此多年下来,似乎你屈胪并未曾牢牢记挂心上,才有而今始终入不得当朝一品的境地。”
“人有好恶,前朝曾有位天子独喜木器,召得无数能工巧匠前来皇城当中,且还自行屈尊请教卯榫雕镂木器的能耐,虽说算不得圣明,除却这等古怪喜好之外,倒也是用人唯贤,并不曾有太大疏漏,天授圣上,可终究也有生老病去痴嗔怒苦,许多事你我又怎能轻言妨碍。更何况眼下那荀籍家中公子,尚未曾成势,而今最难应对者,当属齐梁学宫当中那位,没准贼心不死,尚且惦念着如何动摇国本,死灰已有复燃势,这才是最难应对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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