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仿佛千年漫漫，凉透了这漫山遍野的尸山血海。

他缓缓放下了山雀精的尸身，似是放下了这世上唯一一个愿为他赴汤蹈火，以命换命的信徒，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有灼热的岩浆从喉间灌下，缓了几息，他拄着剑慢慢起身。

结界中的嘈杂都止歇了，他望着自己护下的这些精怪生灵，望着他们眼中的迟疑与惶恐，忽然展眉一笑。

“不必打开结界，这三危山已经没有多少生灵，这片金羽是朱雀上神给的法宝，应当还能支撑些时候，我回来的路上，已经设法给附近的仙山仙府传了信，若是……若是还有人肯出手相助，我也能安心了……”

他叹了口气，缓缓地，放下了执剑的手，似是已经替他们做好了决定。

“我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们的，我这个山主，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

或许当年，他应当听云渺一句，督促他们好生修炼，今日能活下来的，或许更多些。

然而身为山主，这担子，他既然扛了，便应当扛到底才是。

他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战，与其打开结界一同赴死，还不如将生的机会留给这些生灵。

他看向结界中瑟瑟发抖的狐狸，想伸出手揉揉那颗惶恐不安的脑袋，就像他从前经常做的那般。

可掌心里，只有一片血污。

那狐狸的脸色更苍白了些。

他僵了僵，将手收回，看向一众生灵。

“獓靥阴险狡诈，妖兽虎视眈眈，我走后你们不许出结界，若能等到长潋上仙赶来，你们便归去虞山栖身，从今往后，便要你们自己走下去了……”他艰难地叮嘱下来，不由有些哽咽，“……好好活着，莫要再回三危山了。”

他背过身，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顶着无数妖气冲撞，一步步朝着獓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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