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萱瞧见西窗底下多了几只花盆,里面压着枝子,已经有嫩黄的新芽发了出来,便凑过去问道:「是养得什么花?」
陆氏答道:「压枝的是两盆月季一盆蔷薇,过几天就移到土里栽着,另外种了几样草花,还没发芽。你三舅舅说了,过几天天暖了,去弄棵梧桐树栽在院子里,树下摆张石桌石椅,夏天可以乘凉。」
辛渔已经将水倒进水缸里,提着水桶从屋里走出来,正听到陆氏的话,便笑着问道:「萱萱觉得种什么树好?」
杨萱想一想,回答道:「要是乘凉就种叶子多的树,或者桂花树,要是好看的,我喜欢西府海棠和白玉兰挺好。」
话音刚落,瞧见辛渔的左手,食指明显少了一个指节,断裂处尚未长好,颜色明显比别处深。
「三舅舅,」杨萱上前,抓起他的手,眼圈立刻红了,「还疼不疼?」
辛渔轻轻拍一下她肩头,柔声哄道:「早不疼了,萱萱不哭啊,没事的,一点不耽误干活。」
杨萱只觉得心酸。
曾经三舅舅每天只是莳弄花草、逗逗鸟雀,再就架着鸟笼子去逛古董铺子。
他眼力好,往往能淘到珍稀东西。
杨修文书案上摆着的那方刻着犀牛望月的澄泥砚就是三舅舅淘来,转送给他的。
这样一个不知生活疾苦的富贵闲人,现在却要亲自劈柴担水,说不定还得自己掏粪池。
当初三舅舅为什么要在众多宾客面前出丑?
杨萱与三舅舅相处虽然只有短短数月,可三舅舅能将麻衣贴身穿着,他就绝对做不出在祭奠礼之前夜宿青楼的事儿。
杨萱展开衣袖擦去眼角的泪,仰起头,低声问道:「三舅舅,您是不是早就想离开扬州,想跟白鹤书院分开了?」
辛渔怔一怔,手指移到杨萱腮边,轻触了下,「进屋洗把脸,当心让风吹皴了。」忽而又笑,「身上没带着帕子,怎么用袖子擦眼泪,都这么大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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