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夜,与地仿佛调换了位置,夜『色』像是浸满墨汁的海水,黑辣辣的雨点裹着白刺刺的雪花从墨汁盆般的空浇下。城市变成了山谷,雪花和雨点坠地的声响像是山谷里沸腾的气泡。地下一把大火在烤着,人间是正在沸腾的熔炉。邢朗的判断出错了,芜津迎来的不是大雪,而是罕见的雨加雪。冰与火的逆流在街道上来回呼啸,像是手持招魂令的阴间使者,搜捕他们死亡名册上的下一个目标。一辆吉普车停在不允许停车的路边,身穿黄『色』马甲的交警正站在车头旁记车牌号。还未记完,就听路边的便利店‘叮铃’一声,门开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提着一兜瓶装水和面包等物走了出来,冲他抬了抬手,笑道:“不好意思,我这就开走。”交警扫他一眼,很体谅的收起‘警务通’,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能把车停在路边。”男人个子很高,几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冲交警笑了一笑。在他矮身钻进车厢的瞬间,从迎面的方向开过来一辆车,那车主看到了交警,以为前面因为气影响被封路,就降低车速闪了一下远光灯。远照的灯光像一道猎鹰的翅膀似的在邢朗脸上刮过,照亮了他的大半张侧脸。冷刺般的光『射』穿敛在邢朗面前冷雨和雪花串成的帐幕。交警看到他的脸,有瞬间的犹疑,回头冲来车挥手的空挡,吉普车已经调转方向开走了。交警看了看被转眼消失在‘黑『色』通道’中的车屁股,回到车上,纳罕的对同事:“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个男的有点眼熟?”“哪儿眼熟?”“……有点像西港分局支队的支队长。”“嚯,别瞎,那家伙杀了一个污点证人,通缉令刚下来。”“你把那照片找出来让我看看。”同事打开公安内部系统,调出一个时前公安厅下发的通缉令。交警仔仔细细的在邢朗脸上看了一圈,懵懵的抬起头对同事:“好像……就是他。”春景路公用摄像头的分布情况邢朗都很熟悉,吉普车一路避让着摄像头,从一个盲区钻入又一个盲区,半个多时后,车停在一间室内游泳馆后门停车场。邢朗熄了火,停车场周边没有路灯,车就像坠入了漆黑的水中,周遭静的没有丝毫人声,只有雨和雪花不停的扑打车身的嗦嗦声响。他转身从车辆后座拿过一件备用的外套,和身上的皮衣调换,然后打开驾驶座抽屉,拿出一顶鸭舌帽戴在头上。穿戴完毕,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听着车外的风雨声歇了片刻。手机开始震动,来电显示陌生的号码。屏幕的显光打在邢朗脸上,强光印出他硬线条的脸,犹如山岭起伏般深沉。他迟疑了片刻,接通羚话。“方便话吗?”陆明宇的声音传出来。邢朗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便用力干咳了一声,道:“方便。”陆明宇貌似躲在一个封闭狭的空间,话带着沉闷的回音:“高建德投案自首,交给韩队长一份录音,指认你是从芜津到莱国,津泾线人口贩卖链的牵头人。”车里没有开暖气,已经很冷了,但是邢朗还是觉得闷,放下一半车窗,迎着室外的寒风冷雨猛吹。“什么录音?”“录音送到市局了,我没有机会听,市局的技术员经过分析……暂时没有找到作假的痕迹。”到这里,陆明宇也觉得荒诞,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道:“很明显,高层要整你。”他口中的‘高层’所囊括的范围太广,从警察厅到市局,再到分局局长,都有可能。邢朗的脸被雨雪打的『潮』湿冰冷,像一根根针似的扎在他脸上往血肉深处钻磨。“是刘局的意思吗?”他问。陆明宇道:“不像,我们到市局开会,刘局根本没到场。抓捕你,是姜副局长直接下的命令。”邢朗皱了皱眉,冻得僵硬的面部神经猛地一被拉扯,又是一阵刺痛,就像逐渐结痂的伤口被一道外力慢慢撕开。他『揉』着眉心,声音飘忽在暗黑的夜里,低不可闻:“你是,市局直接绕过了老刘?”陆明宇顿了片刻,忽而叹了声气:“老刘也够呛,余海霆一死,上面对他起了疑心。把他从医院赶出来监禁在家里,是让他好好养伤,其实是在查他。”邢朗极轻的冷笑一声:“他们以为我和老刘是一根绳上的?”“从刚才会议桌上的牌面分析,你和刘局被分到了大王这两张牌。”邢朗一阵无言。刘局落水,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他没想到他自己也会被刘局牵连,更没想到刘局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停职查办’。他一直怀疑‘将军’就在警局高层,甚至一度怀疑到了刘青柏身上,而现在刘青柏的落难反而让他打消了对刘青柏的怀疑。刘青柏的身份的确不干净,但他不是身份最高的‘将军’,否则他不会如此轻易的落水。真正的‘将军’就在牌桌上负责发牌的几个主要领导人之中,这个人很清楚他不是‘自己人’,并且他会想方设法的查到最后,所以才借由刘青柏的落水,想把他和刘青柏绑定在一起,一起丢入海中,任他们淹死。邢朗眺望汹涌如滔的夜幕,似乎能看到一场海难越过津泾线,朝着芜津扑来了。魏恒的没错,祝九江的也没错,这的确是一场‘大清洗’,一场‘屠杀’。被惊醒的野兽从地底被赶出,忙着掰断自己的毒牙,斩断自己的触手。‘奥斯’公司的事变,逐步演变成一场国际事件,所有和他们有干系的人想要从这场巨变中脱身而退,都必须自断羽翼。但他们已经被埋在地底太久,久的已经入定生根,根系庞大,若想牵动根骨,砍枝削叶,哪怕只是一阵微风吹下一片树叶,也将引起芜津市的黑白两道的浩劫。邢朗忽然想起刘青柏曾邀他家中会面,现在想起来,刘青柏邀他见面,或许并不是为了拉拢他,而是预感到浩劫来临,想和他互通消息,给他一句告诫而已。面对这位年老事衰的老将,邢朗发现自己还是更愿意信任他。“你想办法拿到录音,这个号码以后不要打了,等我联系你。”完,邢朗挂断陆明宇的电话,紧接着拨通刘局的电话。刘局给他两个号码,一个是对外的工作号码,一个是对内的私人号码。他的私人号码只有至亲至信的人才知道,然而邢朗从没打过他的私人号码,此时是第一次打,却不知道还能不能打通。几声‘嘟’声过后,电话通了。“喂?”邢朗不话,死死的攥住了拳头。“……是邢朗吗?你过来,我在家里等你。”刘局的声音如往日般浑厚有力,并无半点被停职调查的意兴阑珊,完就挂断羚话。邢朗扔下手机,发动车子,吉普车顶着冰冷的逆流在公路上急驶。刘青柏住在海滨大道b巷十七号,一栋自建国前保存下来,修建过多次的三层楼。邢朗把车停在偏僻的街口,步行走完剩下的几百米路程。顾及前门有盯梢,邢朗走的后门,一身黑衣转眼被雨和雪浇透,行在夜里像一抹游『荡』的孤魂。后门紧锁着,邢朗站在门首仰头看,三层楼每一层都亮着光,有几间窗户没有拉窗帘,『露』出卫生间贴着柠檬黄的瓷砖。一层淡赭『色』的玻璃纱紧贴着窗沿飞出来,被雨淋的湿透,却飞的跋扈,像桅杆上被风浪拍湿的帆布。邢朗从后腰拔出一把短匕咬在嘴里,退后两步一个起跳,一手挂住高高的围墙,站在围墙上如一尾鱼钻入水面似的跳在后花园铺着一层青砖的地面上。雨雪,墙壁表面贴的一层瓷砖湿滑冰冷。邢朗在瓷砖的纹路中紧紧的扣着一条条不足一指深的夹缝,一路蹬着阳台和窗台爬到三楼。飞着玻璃纱的窗户没关严实,窗户豁开十几公分的间距。邢朗推开窗户,掀开湿淋淋的玻璃纱沿着窗口跳进浴室。浴室里一面大银镜正对着窗户,镜子前站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她刚洗过澡,穿着睡裙正在涂抹护肤品,就从镜子里看到窗户被推开,随后跳进来一个男人。她眼睛一睁,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男人从后方用冰凉又湿冷的手捂住嘴巴。邢朗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儿,沉声问:“你是刘局的女儿?”女孩儿迅速的点点头。“你爸爸在家吗?”女孩儿点头。“他现在和谁在一起?”女孩儿摇头。“这栋房子里除了你们家人,还有谁?”女孩儿摇头。“只要你不喊,我就松开你。”女孩儿点头。邢朗放开她,把短匕『插』进腰带,把浴室门拉开一条缝,先听了听门外的声音,回头对女孩儿:“带我去找你爸爸。”女孩儿在前,领着他到了三楼,走到一间书房门外,敲了敲门。门被拉开了,一位皮肤雪白保养得当的『妇』人出现在门口。女孩儿立刻扑进她怀里,颤声叫道:“妈!”刘太太抱着女儿,一脸惊疑的看着邢朗:“你是……”“进来。”刘局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邢朗对刘太太点点头,绕过她径直走向刘青柏。刘青柏坐在落地窗边的一组茶桌前,桌上新沏了一壶茶,摆着一副干净的杯碟。邢朗拉开他对面的一张木椅,坐下,掀掉头上被雨浸湿的帽子放在桌上,抬起一双和室外雨雪交加的夜晚一样冰冷,一样漆黑的眼睛看着刘青柏。刘青柏的左臂吊着,右手端着一杯茶,正在吹散杯口的白烟。刘青柏给他的印象一向严肃伟岸,整个人就像一尊线条刚硬凛冽的石像,现在石像被风吹破了棱角,被雨冲刷了颜『色』,变得有些残破,但依旧挺拔而屹立。“……还没吃饭。”刘青柏打量他一眼,转头用商量的口吻对妻子:“把留给辉的饺子下了,待会儿再给辉包一点。”刘太太答应着,和女孩儿离开书房,从外面带上了门。她们一走,刘青柏就把茶杯放下,对邢朗笑:“如果不是你出事了,可能我还见不到你。”邢朗脱掉湿透的外套搭在椅背上,掂起茶壶给自己倒茶:“你知道?”“老姜要治你,我当然知道。”邢朗向前弯着腰,左臂撑着膝盖,右手捏着杯子,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不是你的主意吗?”刘青柏笑着摇摇头:“如果是我的主意,你现在还会坐在这里跟我聊吗?”邢朗抬起眼睛看着他,脸『色』阴沉又冷漠,道:“我来不是为了和你聊,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问。”“你是不是‘将军’?”刘青柏怔了一怔,忽然矮了几寸身,想看一看窗外的夜幕,只看到厚重的窗帘,口吻有些感慨:“看来你还没有弄明白。”他扭头直视邢朗,:“‘将军’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他们’是一个组织,‘将军’就是他们的代号。”“那你是组织中的一员吗?”刘青柏很平淡也很果决道:“不是。”邢朗没话,只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笑。刘青柏看懂了他笑容里的讽刺和不信任,全然未察觉似的,:“正因为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他们’想除掉我,还有你。”邢朗紧紧捏着杯口,盛满滚水的光滑的白瓷狠狠的灼烫他的指腹,烫的又疼又痒,他咬牙切齿的:“那你怎么解释徐畅和余海霆?”刘青柏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出神了半日,怅然的叹了声气,道:“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他的身体又矮了几寸,双臂无力的撑着膝盖,低下头凝视着地板,道:“徐畅的确是我的线人。”邢朗却渐渐坐直了,看着他,等他继续下去。刘青柏道:“一直以来,芜津市的人口贩卖组织很猖獗,每年的失踪名单都被省厅密切关注,省厅让我们清查,想尽一切办法清查。我想的办法就是打开一个缺口,投放鱼饵,等着鱼咬钩。徐畅就是我放出去的鱼饵,他很有信仰,党『性』很强,我很看好他,就让他背着污点的名打进敌饶内部。”刘青柏停下,又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让我失望,不到一年就『摸』到了那伙饶老巢,打探到他们即将有批‘货’要出手。那是一个把他们人赃并获的好机会,还能揪出他们的上线。我们制定好方案,在他们交易的现场里应外合,把这伙人一网打尽。”他越越艰难,道关键处,渐渐的止了声。邢朗面无表情道:“但是你却没有按照原计划出警,为什么?”刘青柏双手捂着脸,从手掌的缝隙间悠长的探出一口气,道:“我接到一个电话。”邢朗神『色』一紧:“谁的电话?你们都了什么?”听着他像是审问疑犯般的口吻,刘青柏放下手,眼神深沉又茫然的盯着他看了片刻,自嘲般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内容。”“……那个人告诉我,徐畅已经暴『露』了,我们的行动也已经暴『露』了。他威胁我,让我抛弃徐畅,放弃行动。”邢朗冷笑:“威胁?如果你行的正坐得直,又有什么把柄让人威胁?”刘青柏又是一笑,慢慢的直起腰,看着邢朗:“你还年轻,等你坐到我的位置上,或许就会明白我的苦衷。一个政治从事者,总有一些不能放大的黑点。”邢朗对他的官场心得没有兴趣,又问:“所以呢?你接受‘他’的威胁,放弃了徐畅,让徐畅变成一颗弃子?”“……是。”邢朗立刻想起被埋在『迷』宫内部阴暗『潮』湿角落里的徐畅,以及徐畅脸上那一团黑雾。“但是你不能,对徐新蕾见死不救!”“我晚了一步,等我派人保护徐新蕾的时候,徐新蕾已经失踪了。”邢朗很疲惫很无力的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凄惶的冷笑:“本来我并不恨你,但是刚才我在浴室看到你的女儿,忽然就非常恨你。”刘青柏猛地抬头看他,金铜『色』的脸上似乎有一根筋在抽动,从他的额角一直牵扯到下颚。室内的气氛变得凝着且沉重。书房门忽然被敲响,随后被轻轻推开,浴室里的女孩儿披上了一件藕粉『色』针织衫,端着托盘走进来。邢朗转头面朝着窗帘,刘青柏起身走向书桌。女孩儿把一盘饺子放在邢朗面前,摆上了一碟醋,和一双筷子。邢朗回过头,低声道:“谢谢。”女孩儿就着半蹲着身子的姿势仰头朝他看,刚好对上他的眼睛,粉白『色』的脸上颜『色』陡然加深了,慌慌的垂下眸子,:“唔,没关系。”她没有离开,而是退后两步坐在书房正中的会客沙发上,单手撑着下颚,朝邢朗的侧影看。邢朗没有动那盘饺子,而是盯着刘青柏翻箱倒柜的背影看,并不知道坐在一旁的女儿什么时候起身离开了书房。翻找了几分钟后,刘青柏拿着一个优盘回来,把优盘递给邢朗:“这是录音。”“什么录音?”邢朗问着,伸手接住u盘。刘青柏坐下,道:“那通电话的录音。”邢朗有一瞬间的吃惊,随后那点意外就烟消云散了。既然刘青柏能给他这段录音,就明录音已经被他处理过,处理成能被他听的版本。刘青柏指了指他手中的u盘,道:“我查过那个号码,查不到,只有这段录音。”邢朗合手握住,沉默的看着他。刘青柏道:“交给你了,能不能查到录音背后的人,就看你的本事了。”“你不怕我把他揪出来,他反咬你一口?”刘青柏笑道:“你看看我现在的处境,被他反咬一口也不算什么了。如果你真能查到最后,或许还能帮到我。”他顿了顿,又道:“其实你不应该跑,你跑了,反倒把罪名坐实了。”邢朗讪笑:“我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你已经被停职调查了,没有人再护着我。如果我被姜副局带走,就算有一百张嘴也不清楚。再了,我对审讯那一套太熟悉,如果我不认,他们就会把我困死在牢里。”刘青柏低头沉『吟』片刻:“老姜这次绕过我,直接对你下手,这一招我没料到……你怎么想?”邢朗道:“只要揪出一个,剩下的就能连窝端,现在就怕那些饶动作太迅速,不给我反扑……”一语未完,书房门再次被推开。女孩儿捧着一套衣服走进来,目光一直停在邢朗的方向,却没有看他,走到茶桌边才转头对刘青柏:“爸,这是我哥的衣服,让……”着,她目光一挑,看了邢朗一眼,触了火般又慌忙收回,看着手中的衣服,道:“让这个哥哥换上。”刘青柏很意外的模样,看看女儿,又看看邢朗,然后指了指东面的一个卧室:“邢朗,你去把湿衣服换下来。”邢朗没有过多客套,接过衣服对女孩儿道谢,进了卧室。女孩儿赶了一声过去:“都是新的,我哥没穿过。”“谢谢。”刘青柏没头没脑的指了指卧室方向:“这不是你刚给你哥买的吗?”女孩儿没搭理他,又拿起邢朗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鸟似的飞了出去:“我帮他把这件衣服烘干。”几分钟后,邢朗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从卧室出来,看到自己刚才搭在椅背上的湿衣服不见了,正要问问刘青柏,一抬眼看到刘青柏神情异常严肃的看着自己。“你跟魏恒的事儿,我多少知道一点。”听他起魏恒,邢朗脸『色』沉了沉,道:“你想什么?”刘青柏向他身上那套衣服指了一下,道:“我们家这丫头年纪还,她如果跟你了什么,你不要当真。”邢朗:“……你多虑了,我绝对不会多心。”出去不需要再翻墙,刘太太打着伞把他送到后门,临行前又递给他一把崭新的伞。邢朗撑着伞,走在院墙下,忽而停住,仰头朝三楼书房的方向看去。书房窗户的窗帘被拉开了,刘青柏立在窗后,那张刚毅又端正,犹如石像般的脸正微微下视,凝望着他。邢朗有瞬间的恍惚,他又一次想起了他初次踏入分院局的那一,当时他站在办公楼前向上看,看到的正是这张脸。今昔比之往日,竟无半点差别。回到车上,邢朗打开车里的灯光,把u盘『插』入车载电脑之前看了一眼马克笔写在u盘上的数字;。16年6月12号。邢朗关掉灯光,在黑暗中静静的等待这段尘封两年之久的录音响起。一段短暂的噪音过后,刘青柏的声音率先响起,随后是一道经过变声处理的男声。这段录音被掐头去尾,只保留了‘他’威胁刘青柏的过程。除此之外没有丝毫信息。邢朗明白了为什么刘青柏不追查这条线索,因为这条线索几乎可以放弃,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但也不是全然没有价值,他一次次的听,一次次的放慢速度,一次次的增加音量,终于发现了一道游离在两人对话之外的音波。这似乎是一首歌,邢朗把音量调到最大的程度才从歌词的发音中辨认出是一首日文歌。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他听到这首日文歌时,竟觉得莫名熟悉。这古怪的旋律,挽歌般的节奏,处处彰显着这首歌的与众不同。邢朗关掉音响静心想了一会儿,很快想起对于这首歌的熟悉感的源头。秦放!当把这首歌和秦放相联系在一起时,邢朗的思路骤然畅通,心脏随之猛跳了两下。他想起来了,两年前季宁安去世,秦放大受刺激,不知从哪儿找来这么一首送葬曲般的日文歌,日日夜夜的听,日日夜夜的循环,连带他都不得不对这首歌印象深刻。而存在于u盘里的这首歌略带回音,且极有立体效果,很显然是在某种公共场合播放。邢朗并不认为会有谁和秦放一样神经病,在公共场合播放一首送丧曲。秦放在季宁安死后,唯一播放这首歌的公共场合就是他投资做大股东的一间日料餐厅。在季宁安去世的第七,在餐厅里循环了整整一。而季宁安的头七,正是16年6月1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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